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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佛塔之都緬甸做壹個穆斯林是什麽體驗?

話說,阿文在旅行的路上撿到壹個神燈。燈神說,妳有什麽願望,我可以滿足妳。阿文看了看自己土裏土氣的樣子,又看了看同行的Momo壹身時尚時尚最時尚的裝扮,說,我想變成壹個時尚的人。燈神說:可以。說時遲那時快,阿文的靈魂飛出了肉體?

如果說緬甸是佛塔之國,那麽仰光就是佛塔之都

當我降落在緬甸仰光的時候,正是深夜,機場裏大大小小的商店都關門下班了,找不到貨幣兌換的商店,也找不到銷售手機卡的商店,口袋裏只有面值最小十美元的鈔票,手機在這時候也完全失去了作用。

壹個當地的中年男子拿著壹捆緬幣過來用蹩腳的英文問我要不要換。我問他匯率多少。他跟我比劃了壹下,100美元換12萬緬幣。比正常市場兌換整整少了壹萬多!可是,如果我不換,打車的話,司機就連零錢都沒法找給我。狠了狠心,跟他換了100美金。在打車回酒店的路上,心裏直後悔自己怎麽訂了個夜間的航班。

當天晚上,我住在仰光河邊的壹個復古豪華遊艇酒店裏。酒店實際上是由遊艇改造而成,房間裏復古的擺設讓我有壹種恍若隔世之感。墻上掛著的鐘擺、鏡子裏隱藏著的航海圖、上個世紀用的煤油燈?這壹切都在告訴我,此刻正在時光隧道裏航行。

命運的鐘擺指向自由的方向

第二天壹早,陽光照在仰光河上,河面泛著耀眼的光芒,此時已經是十壹月底了,而這裏的溫度仍然和初夏時差不多。我從甲板登上了遊艇的頂層,來到酒店的自助餐廳。

在遊艇上層甲板上看仰光河上的日出

出現在我面前的男孩叫吉米,上身穿著紅色的襯衫,下身穿著黑色修身長筒褲,戴著壹副黑色的墨鏡,瘦瘦高高的個子,看起來有壹米八幾,壹身黝黑而健康的皮膚,壹頭長發很是有型。見到我的時候,他臉上露出微笑,摘下了墨鏡,我看見他深邃的眼睛和兩條粗大濃黑的眉毛,以及高高挺起的鼻梁,兩邊耳朵還戴著耳釘,相比之下,我真是相形見絀。

他的確是個非常標準的時尚模特兒,如果我能夠以他的身份打開仰光、打開緬甸,所見到和感受到的壹定會是非常特別的吧!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紅與白的相遇,兩個生命就此發生了交集

吉米很有語言天賦,他的英文非常棒,發音和詞匯量都很好,甚至還會聽說壹些簡單的中文。他告訴我,他曾經在這條復古遊艇上參加過朋友舉辦的party,因而酒店裏的人都認識他,我們用餐的時候,服務生們都紛紛向他微笑點頭致意。也許是為了保持身材,他吃的少得可憐,差不多是我食量的四分之壹。曾經他為了減肥而節食,胃是有記憶的,從那以後就只能裝下很少的食物了。

在跟吉米聊天的時候,我登錄了臉書,查看他的賬號(Jame Iris),發現他在社交網絡還是個紅人呢,他發布的照片和視頻,每條的點贊和評論都有幾百上千。壹個緬甸的時尚網紅的日常究竟會是什麽樣的呢?我對他的生活愈發好奇了。

吉米在臉書上所發布的參加時尚活動的照片

第壹站,吉米要帶我去的地方是他的家,那是仰光的穆斯林聚居的地方。原來,吉米出生在壹個穆斯林家庭,所以他當然也是穆斯林。

每到做禮拜的時候,吉米會穿上自己民族的服裝,他深邃的眼神裏也許可以看見些許的悲傷

緬甸的總人口約5500萬,佛教徒約占90%,而穆斯林僅占4%到8%。近些年發生的壹些極端暴力事件,讓恐懼和猜疑蔓延。作為緬甸目前最大的城市,仰光雖然基本上逃過了暴力的侵襲,但在今年的5月份,這裏也發生了壹些小沖突,加深了恐懼。

穿上緬甸的傳統服裝隆基,瞬間有種接地氣的時尚感,吉米帶我穿過穆斯林聚居的街區,走過他成長和日常行走的

據說,暴力的根源是殖民時期的遺毒。當時,印度人作為公職人員和軍人來到緬甸,其中許多人都是穆斯林,這在緬甸壹些極端佛教徒的心裏埋下了怨恨的種子。

吉米走在仰光街頭,佛塔幾乎無處不在,隨處可被金光籠罩

我和吉米走在穆斯林街區,人們對我這個外來的膚色偏白的陌生人並沒有感到多少好奇,人們如常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只有當吉米向他熟識的朋友打招呼的時候,他們才會向我投來註目禮,點頭致意。

無論昨日沖突如何生活壹切如常

吉米的家門口正在玩耍的孩子

吉米的家

吉米最後在壹處低矮的房屋前停下來,這就是他的家了。和旁邊的樓房相比,這個房子實在不起眼,屋子被分為上下兩層,樓上是臥室,樓下進門是客廳,再往裏就是廚房。我們壹進門,就看見吉米壹家人都在客廳裏坐著看電視。

吉米壹家

這真是壹個大家庭,吉米的父母,已經離異了,現在和他們生活在壹起的是他的叔叔還是舅舅,吉米把他也視為父親。壹起生活的,還有三個妹妹和壹個小侄女,我沒好意思問這三個妹妹是不是和他同壹個父親。此外,他還有壹個已經成家的哥哥和壹個姐姐。

右邊的女子是吉米的姐姐馬拉生(Mar Lar Sein)

提起姐姐馬拉生,吉米的母親眼裏滿是思念和悲傷。多年前,馬拉生和丈夫到中國雲南瑞麗謀生,馬拉生被警察從背包裏搜出了毒品,原來丈夫瞞著她在包裏藏了毒品,她無法向警方證明自己的清白,於是被判刑入獄,至今已經19年。

這讓我想起緬甸出生的華人導演趙德胤拍攝的電影《冰毒》裏的女主人公的故事:三妹被拐賣到中國後又回到緬甸,她希望能夠攢錢把孩子接回到身邊,過上平靜的生活。三妹找到她的表哥,開始販起了冰毒。壹次交易中,三妹被抓,騎摩托載她的男子僥幸逃脫,為了放松緊張的心情,他開始嘗試吸毒,並最終因此而發瘋?

電影《冰毒》海報

吉米壹家只能通過電話和姐姐馬拉生聯系,通過哥哥每月給獄中的姐姐匯去基本的生活費。不久前,他們在電話中得知,再過壹年,姐姐就可以刑滿出獄了。

吉米告訴我,也許是因為姐姐的事情,母親經常以淚洗面,心臟也出了毛病,他要想辦法賺更多的錢給母親治病。

為了幫我們跟出租車司機侃價,吉米讓我們站在壹邊,他獨自壹人上去和司機講好價格之後再叫我們上車

告別吉米的家人,走在路上我心裏感到非常沈重。沒想到開朗陽光、嘴角常常掛著微笑的吉米,背後的身世卻這麽淒涼。吉米的壹家除了他和哥哥在工作賺錢意外,其他的家庭成員似乎都沒有工作,不敢想象他們經濟上會有多拮據。

從吉米家裏出來,我們打了壹輛出租車,沿著大橋穿過仰光河,朝著吉米畢業的學校東仰光大學奔去。這所大學距離市區約20英裏,在仰光的郊區。

賣檳榔的壯漢,緬甸人愛嚼檳榔,當然也是吉米的最愛之壹

東仰光大學脫胎於仰光大學。仰光大學自1920年正式成為獨立的大學,不久就將迎來其百歲誕辰,它在50年前曾經是東南亞首屈壹指的壹流大學。緬甸國父昂山將軍,緬甸獨立後的第壹任總理吳努,第三任聯合國秘書長吳丹都出自仰光大學。

1988年震驚全球的緬甸民主運動之後,仰光大學被關閉了好幾年。1991年重開,但在1996年又發生動亂。這時候有關軍政府將仰光大學從燕子湖畔完全遷移出去,成立了仰光東部大學及西部大學。壹所歷史名校徹底失去了活力和銳氣。

東仰光大學校門口,我們倆這身打扮看起來還挺像大學生

出租車在東仰光大學的校門口停了下來,我下車後,發現學校的大門還真是非常簡陋,後來發現不僅只大門簡陋,學校裏面的教學樓、教室、教學設施就更是簡陋。

在校門口,我們被保安攔了下來。很奇怪,盡管都是黃皮膚,可是在緬甸不論走到哪裏,我們都很容易被辨認出是外國人。保安以我們不是這所大學的學生為由,拒絕讓我們入內。除非吉米能夠找到他的教授,或學校的領導做擔保,才能夠讓我們入內參觀。

相比之下,我們這兩個黃種人確實是太白了,很容易被認出來

於是吉米只好讓我和Momo在校門口等著,他先進去找認識的教授溝通。在等待的間隙,我發現有很多出租車出入學校的大門,而保安連看也沒看。我對Momo說,早知道咱們就坐在出租車裏別出來,讓出租車拉著我們進入校園內,還省了許多麻煩。

不壹會兒,吉米坐著壹輛摩托車出來了,他怕我們等得著急,跟學校教授溝通好以後,就打了壹輛摩的飛奔出來了。獲得準許之後,我們順利進入了東仰光大學的校園。

學校沒有人工湖,在樹林裏可以看到天然形成的水塘

如果要用兩個詞來形容這裏,除了之前用過的“簡陋”之外,另壹個詞就是“原始”,原始得略顯荒涼。

雖然剛剛認識,可是吉米卻將我當成了老朋友

吉米已經有幾年時間沒有回學校了,比起他上學的那個時候,學校現在已經有了壹些變化,壹些新的大樓蓋了起來。在我們參觀的時候,遇到幾個他的校友過來打招呼,他們畢業後留校任教,成了這裏的老師。

東仰光大學主教學樓,可能是到了中午休息時間,在這裏並沒有看到很多學生

吉米在大學期間學習的是地理專業,三年當中,他每天要往返於家裏和學校之間,大約15英裏的路程,搭乘公交車,需要花費三個小時的時間。在大學裏,他非常努力和用功,也取得了優異的成績,他英文成績更是名列前茅。

東仰光大學教學樓,當中有雜草叢生

陽光灑進教室

多才多藝、高大帥氣的吉米,在學校裏自然也成為了女生們仰慕的對象。他在那裏遇到了自己的初戀,她是學校隔壁班的女孩,也是穆斯林。有壹天,他經過她身邊的時候,聽到她在唱歌,於是被她的歌聲所吸引,他尋著歌聲找到了她。可是,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麽短暫。大學畢業後,那個女孩就嫁給了別人。

吉米的畢業照

以優秀成績大學畢業的吉米,在緬甸並沒有找到他理想的工作。他說,很多緬甸公司都不雇用穆斯林,即便雇傭了,付給穆斯林的薪水也會遠遠少於其他族群。

電影:《再見瓦城》。陰郁的熱帶,女孩蓮青遇見少年阿國,都是從緬甸跋涉至曼谷的偷渡客

2014年,為了找到更好的工作,吉米想方設法拿到了新加坡的工作簽證,去了新加坡,在西餐廳裏做服務生。在新加坡工作的兩年,他把賺到的錢幾乎都寄給了生活在仰光的家裏,給母親治病。2016年,他的工作簽證到期了,他只好又回到了仰光。

吉米的漢語課本,他曾經到雲南學習過漢語,能夠用漢語進行簡單交流

曾在網上看到過壹份資料,由於就業遭受歧視,許多緬甸本土的穆斯林男子為了謀取壹份好工作,不僅隱瞞自己的宗教,還把胡須也刮掉,起和緬族壹樣的名字,日常生活習慣和佛教徒已經沒有多少差別。

因為厭倦工作開始環球旅行的我,沒想到在第壹站緬甸,就有緣體會到工作在某些地方、某些時候,對於某些人來說,是多麽幸福的權利。

東仰光大學裏的學生餐廳

從東仰光大學出來後,我們回到市區,吉米帶我們去了壹家穆斯林餐廳。這家餐廳有點像香港的茶餐廳,除了幹凈美味之外,還有壹個特點就是便宜。這些好吃到原地爆炸的糕點小吃,便宜到令我們懷疑人生。

仰光的穆斯林餐廳

現在,吉米並沒有壹份正經的工作,時尚行業在緬甸的發展並不算熱門,因此作為時尚網紅並不能給他帶來多少穩定的收入,但這絲毫沒有影響他對生活的熱愛。

喜歡自拍的吉米

吉米心裏有壹個夢想,他想成為壹名藝人。上天給了他壹副好皮囊,又給了他難得的天賦,他對於時尚和藝術有著天生的敏感,他熱愛唱歌和舞蹈。即使生活在塵埃裏,他也要在塵埃裏吸納養分長成壹顆熱帶植物,讓自己活得體面和有尊嚴,也許時尚給了他這種尊嚴。他讓我明白,時尚並非只是有錢人的奢侈品,即使是生活在貧困裏的人,依然可以依靠他獲得力量和救贖。

在瑪哈班都拉廣場,我們在草地上坐了下來。在這個市中心的公園,形形色色的人們聚在這裏,他們不同膚色,不同階層,不同種族,不同信仰,來自世界各地,***享這片小小的綠地。吉米在草地上躺下來,看著藍天,這壹天,對於我們彼此都是壹場夢,夢醒之後,我會繼續上路,他的生活又將會回到正軌。也許,這壹天的交集又或許會對我們彼此有些許的改變。

同壹片天空同壹個夢想

在廣場上,我們遇到幾個孩子,吉米告訴我,他們都是無家可歸的流浪兒童,他們把公園當成了家,每天在那裏出沒,不論任何時候去,都能在那裏看到這幾個孩子。其中有壹個臉上塗滿了塔納卡(Thanakha 香楝樹)粉末的男孩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吉米問我身上有沒有零錢,我說有,他從我手上接過零錢去買了壹串氣球,然後把氣球給了那個男孩。男孩接過氣球,臉上露出了笑容。

吉米說,這是他見過男孩穿著最幹凈的壹天,以前每次過來,身上都是臟兮兮的,甚至有的時候,連衣服都不穿。

男孩拿著氣球臉上露出了笑容

吉米和小男孩

我們準備要離開廣場的時候,我突然看到壹個婦女坐在廣場邊上,傷心地哭著,抹著眼淚,旁邊另壹個婦女在說著什麽,也許是安慰的話,也許是無奈的話,也許是同樣傷心的話。吉米說,正在哭泣著的婦女就是那個小男孩的媽媽,她每天帶著孩子在廣場附近乞討。

第二天,我們在附近經過的時候,又看到了那個婦女和小男孩,她們換了壹個地方,我幾乎認不出他們的樣子來了。當吉米指給我看的時候,我也無法迅速將他們辨認出來。

我們正在穿過壹個五星酒店的大堂

穿過擁擠的人群,穿過繁華或者荒涼,穿過明媚或者幽暗,緬甸在我腦海中的樣子似乎漸漸清晰起來,又瞬間變得模糊。這是屬於佛的國度,也是兩極的國度,是被時光遺忘的角落。

我希望,吉米有壹天能夠實現他的夢想,也希望那個孩子,有壹天可以有家可歸。

吉米

我給吉米出了壹個主意,他的英文和漢語說得這麽好,我可以把要去仰光旅行的朋友介紹給他,他來做向導,這樣就可以賺取壹些費用。

如果妳即將去仰光旅行,需要向導服務,可以在臉書上搜索 JameIris,或後臺私信聯系我。

本文攝影,環球旅行第壹站緬甸同行旅伴:Momo

Momo和小男孩

環球旅行第壹站緬甸行程已經結束,第二站柬埔寨行程已經預先在“跟著阿文去環球”微信群發布,12月8日,深圳-金邊;12月14日,金邊-深圳。這壹站的免費旅行獲選者是通過簡書平臺報名的網友“大萌”。期待和大萌的柬埔寨之旅。

我在下壹站等妳。如果妳有興趣與我同行的話,可以通過後臺私信報名。我把環球之旅分成不同的站點,每壹站我都會提供壹個免費旅行的名額,我會負擔往返機票和食宿,妳負責拍照記錄我們的旅行。我選人唯壹的標準就是有趣和投緣。和有趣的人同行,旅途才不會枯燥無聊。

我在這裏等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