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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潭記憶之桐城化肥廠

古鎮練潭 ,曾經有過壹個當時很高大上的處所,大門口掛著偌大壹個白底黑字的招牌,上面寫著桐城縣化肥廠。

古桐城八景之壹的練潭秋月,隨著歲月變遷,練潭河的改道,景致早已不復再現。當年化肥廠取水的泵房的位置,因其水深 ,估計就是當年的碼頭所在地,昔日的繁忙水系早已變成養魚的內河以及良田了。

悠悠青春歲月,在這裏留下壹地的碎片。

化工生產需要大量的用水,是不是出於取水排水方便的緣故而坐落於此無從考證。養魚的內河是取水用的,馬路邊沿途能看見長長的排汙管道壹直鋪設到了外河邊。

我在化肥廠工作過四年。記得進廠第壹天,廠部辦公樓二樓大禮堂領導依次給我們講話,壹位穿著洗得發白的勞動布工作服的領導,說話很親民,很直白。妳們的崗位是化工生產操作工,幹什麽呢,就是天天坐在那兒看著壓力表,見過炸煆米機上的壓力表吧,壹樣的。如此坦誠形象的比喻,很容易壹輩子記在腦海裏。

化肥廠坐落的位置相對偏遠。建廠多年以後,家在城裏的職工,都想方設法找人調到縣城裏的單位,很多的崗位人手欠缺。於是我們這壹批人,就漸漸變成了生力軍。

化肥的生產線分若幹個工段,工人三班倒輪換制,歇人不歇機器設備。我被分到造氣工段,這個工段的任務就是定期往壹個兩層樓高能裝幾噸的造氣爐裏面添加煤球,(壹***三層樓,下面壹層是下灰口,是出完全燃燒後的煤灰用的)利用空氣和鍋爐房來的蒸汽在燃燒層進行反應,生成煤氣,輸入氣櫃(壹個很大很高的鐵的龐然大物),供後續工段使用。煤球是另外壹個專門的生產車間,通過石灰窯加工生產過來的。這工作看起來很簡單吧,錯。如果操作不當,會造成造氣爐結疤甚至煤氣櫃側翻的危險。兩臺造氣爐如果有壹臺結疤,就得停止這臺爐的供氣,煤氣跟不上,後面的工序就得減量生產,壹減量領導馬上就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忘不了處理造氣爐結疤的場景,(造成結疤的原因很多,這裏就不說了)這個時候時任工段長就會被召喚到我們三樓的操作室,查看情況,指揮現場打疤處理。五六米長,直徑五六公分的大鐵釬,從打開爐蓋還在冒火的爐口豎起來往下砸,(三樓把疤塊打碎,壹樓打開出灰口,往外掏)鐵釬的重量且不說,爐口的熱氣直沖臉龐,這個滋味只有親身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鐵釬燒紅了還得用幾雙勞保手套包著拔出來,快速的扔到壹邊,(手套也得立馬扔掉,因為早已經被烤焦了)再換上另外壹根,整個過程不持續幾個小時不能完結。

當然這只是極少數情況下才會發生,正常情況下還是很舒服的。看著壓力表,扳扳操縱桿,實時添加煤球,看看氣櫃的高度,到點就下班了。

日班是三點半下班,中班(也叫小夜班)晚上十壹點半下班,習慣會去食堂打點飯,吃完再睡覺。大夜班十二點半開飯,飯是送到車間裏面的某個固定的地方,十二點壹刻就有人拿勺子敲著飯盒在打飯的地方等著了。總感覺這頓的飯菜吃得特別香,也許是到點了肚子餓了的原因吧。

大夜班的難熬無須贅述,兩只眼睛透過窗戶瞪得大大的盯著氣櫃,壹眨不眨,生怕什麽時候就超過警戒線的標記。萬壹超過標記,就必須采取造氣爐緊急停車煤氣放空的措施,然後等待它慢慢的回落到許可的範圍再開機。

青春年少的我們,對上大夜班也沒什麽特別的反感,隨遇而安的心態。下班回來就抓緊時間睡壹覺,中午起來吃飯,下午愛幹什麽幹什麽,晚上再睡幾個小時到上班以前,有時候覺得上大夜班還挺好的,因為白天有玩的時間。

我們住的宿舍樓是壹幢長條形三層樓房,我們當時戲稱房子的結構怎麽跟醫院的診室壹樣(兩排房子若幹間面對面,中間有個過道)。三層壹***有六十多間,俗稱單身漢大樓,帶家屬的另有住宅區。樓房後面是個小山坡,所以樓房也是依山而建,平地有個半層樓高的臺階到樓門口。吃飯的時候人們從食堂打完飯菜,習慣性的走到樓門口的時候都喜歡就勢蹲在地上,邊往嘴裏扒拉飯菜,邊拉家常,還可以跟臺階下面路過的人搭話,形成壹道每天定時的風景。

大樓往北,有個天橋過去,(第壹次從這兒過,很驚訝這橋下怎麽會沒有水呢?少見多怪吧!)是壹排排的雙職工宿舍區,外號“十八間”,具體名稱的來源就不考究了。橋底下穿過去,是村莊,再過去就是梯田和山頭。喜歡晚飯後壹個人去後邊溜達壹圈,有時候也假模假樣的拿著壹本唐詩宋詞,冒充斯文的樣子,邊走還邊看壹眼,到現在肚子裏也沒囤幾首詩。

遛彎的時候也能碰見真正有學問的人,壹個是二大門旁邊的總分析室裏面那個不愛說話的技術員,各人遛彎的時間不壹樣,有時候我跟他擦肩而過,會聽見他嘴裏發出的喃喃的低語聲,應該是壹種專註的誦讀吧,看見我就跟看見空氣壹樣,後來終於考上了研究生。還有壹個是廠裏面的團總支書記,我崇拜的偶像,舞文弄墨,琴棋書畫。房間裏有上千本的藏書,那時候已經有豆腐塊在報紙上發表了,我也沒少跟他借過書籍,多年沒見面了,也不知現在過得可好?

煩悶或興起的時候,會在傍晚騎著自行車,跑到練潭河的河邊,找個草坪躺下來,頭枕青草,仰望藍天,任思緒飛翔。這是個很舒服的環境,可以坐著看會兒書,也可以躺著。與眾不同的是別人是成對出行,而我是孤身壹人。看著河岸邊的大樹,齊紮紮的通向遠方,壹眼望不到邊,風景煞是好看,當時就想如果有個相機把它拍下來肯定是個不錯的鏡頭,只是未能如願。幹涸的河灘上偶爾會看見老農在馴牛犁地,邊揮鞭驅牛邊吆喝,“照溝走,走溝裏”,聽了半天才聽明白是什麽意思。

夏天的晚上,三樓的房間裏比較悶熱,於是住三樓的我們就幹脆在三樓樓頂地面上鋪個涼席,點上壹餅蚊香,睡個通宵。三樓的樓頂鋪的隔熱層,是用紅磚先立著放壹層,留出空隙,留空隙的目的是為了通風的,上面再扁著碼放壹層。沒有抹水泥,地面不平整,睡覺時硌身子,不舒服。不知是誰率先發現壹個好的所在,三樓上面還有個局部的四層,只有幾間房,在樓房的西北角,磚頭砌築的樓梯扶手到了樓頂不知為什麽出來壹個垛,人站在樓梯扶手那個垛上面,身子往上壹縱,手就扒住了房頂,腿就勢壹用力人就上去了(當然膽小的不敢上去,屋頂是沒有欄桿扶手的,很危險)涼席可以先拋上去,也可以叫下面的人往上扔。這上面很平整,也少有蚊子,壹覺睡到太陽曬屁股才起床。下來的時候比較容易,手抓著房檐,身子慢慢往下斜,等身子垂直了手壹松就跳下來了。

業余生活還有壹個比較喜歡的地方,單身漢大樓隔壁的二層小樓的二樓壹間屋,叫圖書閱覽室。不是全天開放,是定點的。有個借書卡片,還回來壹本,再借走壹本。前壹個管理員比較稱職,妳借書的時候她會盯著妳,妳沒有壹絲渾水摸魚的機會。可能後來調走了吧,換了壹個是兼職的,比較松懈,家裏的那套《基督山恩仇記》、《花園街五號》還蓋著閱覽室的大印呢。最後那壹年,閱覽室書架上好多我喜歡的書都不見了,等我想留幾本的的時候,已經沒有值得收藏的書了,凈是些外國的不知名的作品,可能沒什麽人愛看的就留在了書架上。

每年夏天有個大概四十天的停產檢修期,也叫大修階段。原因可能是天氣太熱?還是設備也確實需要檢修?不知道具體的理由。這個時期是設備維修工忙碌的階段,拆卸、檢查、維修。操作工基本上沒什麽活兒可幹,好像還能輪換著休息,也沒有夜班的困擾,是個美美的壹段時期。

短暫又漫長的四年過去了,最後壹年年中的停產大修過後,因某種原因,進入長期放假階段,化肥廠的機器就再也沒有開動起來(聽說後來設備都當廢品處理了),永遠的壽終正寢了。

相伴四年的夥伴們,從此各奔東西,斷了音訊。多麽懷戀哥兒們姐兒們壹起豪飲,壹起狂歡的快樂,以及截然相反的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的青澀。難忘班上的師傅們的諄諄教誨,當然也很想念領導的白眼。

也不知道現在的化肥廠變成了什麽樣子,聽說改成了民營工業園,壹直也沒去過。

有機會等待下文再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