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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田芳是男的還是女的?

單田芳:男。

“凡有井水處,皆聽單田芳”。單田芳是中國當代極具代表性的曲藝大家,上世紀末,“單田芳評書”甚至成為時尚性的文化符號。《且聽下回分解:單田芳傳》壹書以章回體的評書體例,生動解讀了當代“評書大王”的傳奇人生,演繹了評書大師50載藝術人生、70年的人生智慧。

單田芳披著1935年11月11日的大雪來到人世。母親王香桂是西河大鼓的頂尖高手,父親單永魁是王香桂的弦師,夫妻倆走壹路、紅壹路。尤其是“闖關東”以後,東北三省便成了他們的衣食父母。孩提時代,單田芳始終隨著父母往來於沈陽、長春、哈爾濱之間,飄搖沈浮。

1939年,王香桂和單永魁來到齊齊哈爾,當時,單田芳剛滿五周歲,需要人照顧。王香桂的兩個學徒月梅、小梅自然充當了免費保姆。不就是看管壹個幾歲的毛孩子嗎?結果,小姐兒倆想錯了,這個五歲的“大全子”(單田芳的乳名)居然是超級“淘氣包”。

大全子總喜歡到家門外的池塘玩兒,父母責令“兩枝梅“嚴格看管。壹天,大全子往“兩枝梅”的水裏下了藥,兩名“家庭憲兵”睡著了,他用紅絨繩把兩個師姐的麻花辮子緊緊綁在壹起,隨後反鎖上房門,快活地奔向了大池塘……折騰夠了,才想起兩個小師姐。他躡手躡腳地摸到窗根底下往裏偷窺,中了安眠藥的小師姐四肢癱軟,睡得正香,口水長長地流到腮幫子上。單田芳忽然尖起嗓子大叫:“不好啦!大全子掉進水裏了,快救人啊……”“兩枝梅”霍然驚醒,慌忙朝外狂奔,不料,各自的小辮子已經死死地糾纏在壹起,撕扯了很久才分開。然後,披頭散發地向門外的大水塘撲去……最後連個人影兒都沒撈著,兩人絕望地蹲在亂草裏。單田芳呢?正躲在暗處哈哈笑哩。“兩枝梅”回過身來,鼻子都氣歪了。這哪像五歲的孩子,簡直成“人精”了!

在單田芳的成長歲月中,他目睹了侵略與戰爭,也見識了生生死死的“人間地獄”。後來,他的評書裏不是江湖俠客,就是綠林飛賊,無論在什麽名義下,只要涉及到戰爭的話題,單田芳總是念念不忘老百姓,他無限惋惜地慨嘆:“又要打仗了,老百姓算倒了血黴啦——招誰惹誰了!”這種評書藝術中的“民本意識”,完全脫胎於自己的親身經歷。

新中國成立,單家也開始了陽光燦爛的日子,然而突如其來的煩惱又不請自來了。1950年初春,單田芳還記得那次宴會,家裏高朋滿座,有曲藝演員佟浩儒,還有他的朋友王子明。當時,單永魁只知道這位陌生的座上客是“朋友的朋友”,並不清楚他的具體身份。據說,此人剛從天津趕來,想在沈陽北市場賣王家祖傳的熏肉和燒酒。單永魁自然是滿口應承,大包大攬。本來幫朋友壹個小忙算不了什麽,然而,就是這點瑣事竟把好端端的單家推入了無邊苦海。

初春的壹個深夜,街道派出所莫名其妙地帶走了單田芳的母親王香桂,單田芳與父親面面相覷,枯坐了壹宿。次日中午,單永魁也被帶走訊問。三個月後,媽媽回到家,不安地問:“全子,怎麽就妳壹個人?妳爸呢?”“出事兒第二天,爸爸就接妳去了。他也是四個多月沒回家。妳們……沒在壹起呀?”

整整僵持了壹年零三個月。忽然,單家收到了單永魁的信。因為幫助了“反革命”罪犯佟榮工(化名王子明),他被判了六年刑,拘押在北京,而他根本不知道王子明究竟是做什麽的。

別校園無奈下海壹部書紅遍鞍山

不久,母親改嫁他人,單田芳無從插手。當他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於沈陽市第27中學的時候,著名學府東北工學院的大門朝他敞開了。然而東北工學院的凳子還沒坐熱,單田芳就因病被迫休學。而且身為長子,家境貧困,為了全家老少更好地活著,他放棄了上大學。

就在他困惑地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時,壹個年輕女子出現了。這個年長幾歲的姑娘叫王全桂,也就是他後來的結發妻子。談起自己的婚姻,單田芳毫不隱諱,他曾在公眾場合坦率地表示:“我跟全桂不算情投意合,結婚也是湊合。我接受她,壹句話,就是為了報恩。”

就師門而論,王全桂應該叫王香桂“師姑”,早在母親王香桂沒有改嫁之前,兩個人就走動得很親近。後來,王香桂走了,單家的日子越來越艱難,王全桂向單家伸出了援助之手。王全桂的腦子好使,悟性也高,她傾慕識文斷字的“讀書人”,在照料單家生活的同時,正好向賦閑在家的單田芳討教。如果說,單家的“突變”給了王全桂接近單田芳的機會,而促使兩人走到壹起的另壹半,就是曲藝。

1954年10月1日,單田芳和王全桂在營口正式結婚。那年,新郎剛剛十九歲。婚後,單田芳仍舊賦閑。正當他坐臥不寧時,評書藝術上的引路人出現了,他就是師父——李慶海。李慶海是曲藝界的老前輩,早就名滿關東,他從心裏賞識單田芳。1954年,單田芳正式下海。1955年,單田芳跟隨王全桂的演出團體遷到鞍山。

1956年正月初三,單田芳首次在鞍山市內的茶社登臺亮相,他帶來的是拿手好戲《明英烈》。多少年過去了,那場演出還歷歷在目,至今想來,他還不斷地唏噓:“這關鍵性的壹步是真難走啊!”

在觀眾眼裏,臺上的年輕演員風華正茂、濃眉大眼,嘴角兒還掛著壹絲謙和的笑容。人們七嘴八舌地品評著,單田芳深深鞠了壹躬,稍微清了清嗓子,隨後,嫻熟地拿起驚堂木,“啪”地壹拍,正式開書。早已滾瓜爛熟的《明英烈》就像洪水決堤那樣,壹瀉千裏。就這麽氣喘籲籲追趕了兩個小時,最後終於說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然後,鞠躬,下臺。單田芳謝完幕,裏邊的棉衣都濕透了。此後,單田芳的心裏越來越踏實,書也說得越來越“油”,整個鞍山城都傳遍了:“聽說了嗎?最近,出了個新人叫單田芳!”

為了歷練自己,單田芳又選中了鞍山很少有人碰過的《童林傳》。在師兄楊田榮的幫助下,單田芳壹點就透,舉壹反三,可以順著別人的書套子摸下去,能講得嚴絲合縫,滴水不漏,行家聽了絕不會產生“剽竊和改裝”的感覺。《童林傳》壹炮紅遍鞍山城,21歲的單田芳已經在鞍山這座曲藝重鎮穩穩當當地紮住了根……

人前頻遭青白眼心下盡展黑紅傷

1966年,“文化大革命”緩緩地拉開了序幕,身在鞍山曲藝團的單田芳自然逃脫不過,成了眾矢之的。

“妳在背後說,現在掙錢少,不如單幹好……”

“妳影射新中國比不上舊社會……”

“妳替反革命老子叫屈鳴冤,到處散布對政府的不滿……”

辯解還有什麽用?單田芳費了半天唾沫,還是被扣上了大帽子:“態度惡劣,對抗運動,存心和革命群眾唱對臺戲……”

幾十個人壹同被關進了收容所,那種感覺很像走進了《西遊記》中的“無底洞”,既看不到歸路,也摸不著前途。單田芳的內心裏默默地呼天搶地,“造反派”們卻不給他太充足的思想空間。後半夜,忽然壹陣吆喝,“反革命”俘虜統統被喊了出來。開來壹輛大卡車,人們擠進狹窄的車廂裏,搖搖晃晃地駛入了茫茫的夜色。

汽車停穩,車門大開,單田芳第壹個跳了下來。由於長時間屈膝蹲坐,兩條腿早就麻木了,腳尖兒剛壹落下,全身就癱軟在原地,怎麽爬也起不來。這時候,壹名“造反派”不容分說,迎面就是壹腳,不偏不斜,正踢到嘴巴上。頓時,單田芳兩眼發黑,頭腦轟鳴,突出的牙齒全被打落了。不敢聲張,更不敢吵鬧,他含著滿口鮮腥、熾熱的膿血,楞是挺過來了。壹口爛牙跟了單田芳好幾年,最後只得去看牙醫,全部拔掉了,換成滿口的假牙。當時,他剛過而立之年。

在高墻內,想起體弱多病的妻子,單田芳就心疼,也不知她帶著壹雙年幼的兒女怎麽過。當王全桂娘兒仨出現在鞍山市收容所的時候,已是事件發生的十多天之後。親人相見,恍若隔世啊。壹家四口,面面相覷,居然誰也沒有壹句話,只能靠眼睛交流……

“文革”時代的倒黴蛋兒統稱為“牛鬼蛇神”。對單田芳這種“牛鬼蛇神”實行無產階級專政,還留什麽客氣?“造反派”的策略就是壹鼓作氣,窮追猛打。

第壹套方案:萬炮齊轟。

揭批過程簡直是疾風暴雨,強加於人。什麽窩藏軍火啦、包庇壞人啦、投擲手榴彈啦、迫害“革命小將”啦……凡此種種,不壹而足。單田芳也毫不示弱,他鐵嘴鋼牙咬得結實:“手榴彈,沒扔;革命小將,沒炸!反正該交代的都交代了。不信,去工人夜大、鐵西收容所、鞍山打靶場隨便調查吧。”話越說越僵,氣兒越來越足,“造反派”最拿手的就是———打!叫妳嘴硬。

第二套方案:收買供詞。

“造反派”師弟早就策劃好了,他怒視著單田芳,端出了早有預謀的詞句:“單田芳,妳罪行累累,罄竹難書。頑抗到底,只有死路壹條。今天,不讓妳交代了,先聽聽革命群眾的揭發吧!”

話音剛落,便有人從座位上站起來,聲淚俱下的表演就開始了,他無限痛悔地指著單田芳,咬牙切齒地叫道:“我檢舉妳!給我灌輸資產階級思想,傳播封建主義流毒,我上了妳的當啦!從此,妳我壹刀兩斷,劃清界限……”檢舉者如是揭發:“姓單的!妳家貼過壹張毛主席接見赫魯曉夫的畫像,妳竟然指點著說:‘瞧!這兩人,正鬥心眼兒呢。毛主席笑嘻嘻的,啥意思呀?——夥計,來吧!妳有千條妙計,我有壹定之規,保妳撈不到任何便宜。赫魯曉夫又是啥意思呢?——本人來華訪問,不撈點兒油水兒,絕不回國’……”調侃領袖,這還了得!檢舉發言尚未結束,臺下便響起排山倒海的口號聲:“打倒單田芳!”“惡毒攻擊偉大領袖毛主席罪該萬死!”……

群情激憤,向單田芳劈頭蓋臉地猛抽起來,“啪,啪,啪!……”身材單薄的單田芳左躲右閃、連連後退,最後竟被對方壹掌推出壹丈多遠,頭磕在墻根裏,瞬間,天旋地轉,爬了半天才起來。皮帶掛著風聲,雨點似地落下去,單田芳的耳朵“嗡嗡”亂叫——其實,他當場就被打聾了。據說,此後兩年多時間,他的聽力嘈雜模糊,幾乎什麽都聽不清。

荒野醉離人淚遭流放逆雪迎風

1968年底那個冬天,寒冷而漫長。單田芳這批“牛鬼蛇神”是在鞍山市委黨校度過的。1969年4月,上邊的命令傳下來了,所有的“牛鬼蛇神”壹律下放到營口附近的幹於溝。

“五壹”節,幹於溝的“牛鬼蛇神”破例放了假,甚至還破天荒地派發了幾瓶葡萄酒,壹向滴酒不沾的單田芳開始借酒澆愁。他醉了,趁別人沒註意,便踉踉蹌蹌地跑到戶外,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壹行孤雁,兩地離人。想著想著,可愛的兒女又浮現在眼前,單田芳終於忍不住縱聲長嘯:“老鐵,惠麗,爸爸在這兒呢……”

終於有壹天,已經榮升為“指導員”的“造反派”師弟板著臉向單田芳交代:“妳最近表現不錯,經研究,特許五天假。回家看壹眼,馬上趕回來。”他擡起腕子,看看手表,又補充道:“五天,不多不少。再過120小時,此時此刻之前,天上下刀子妳也得給我趕回來;否則,後果自負——走吧!”單田芳二話不說,扭頭就跑。跑上大路,穿五叉口,過大窪縣,上了營口碼頭的輪渡,直向鞍山駛去……

剛壹進院子,老鐵和惠麗便小鳥兒似地撲過來,高聲呼喚著“爸爸!爸爸……”王全桂望著魂牽夢縈的丈夫,淚眼相對,久久無言。那天,單家真像過大年,濃郁的燉肉香味兒飄滿了整個房間、整條胡同。

夜深人靜,夫妻倆有敘不完的體己話兒。單田芳敏感地發覺,妻子明顯見老了。剛剛壹年,她的眼角眉梢、腮邊額頭就爬滿了新皺紋,她兩鬢增白,目光呆滯,當初作為名人妻子的自豪感與優越感,壹絲也沒有了。她噙著酸澀的淚水凝望歸來的親人,憂心忡忡地問:“妳的事兒,啥時候才算完呢?”

單田芳輕輕地嘆了口氣,喃喃地說:“哪有個完呀。”

“難道,上邊也不給壹個明明白白的說法?”

“說法?哼!他們還肯輕易放了我?”

淚水,輕輕地從妻子的臉上滑落,壹滴壹滴,涼涼的,掉在單田芳的心上。他粗糙的手,壹遍壹遍撫摸妻子的雙肩和脊背。

不久,單田芳壹幹人又被準許回城,接著又是知識分子“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單田芳也難逃此運。王全桂的老家在長春市附近,名叫“壹間堡”,他們決定就去那裏。按照“組織”規定,三間房子按照國營牌價核收,房費外加遣送費,總***七百多塊,拿上這些錢,單家四口就被徹底“掃地出門”,從此,與鞍山市再也沒有任何關系。

兩個孩子都舍不得離開,惠麗撅著小嘴兒不吱聲,九歲的老鐵哭著喊著不肯就範。單田芳說:“孩子,這次去農村,可是毛主席他老人家的主意呀———妳不是最愛毛主席,最聽毛主席的話嗎?妳想,毛主席叫咱們去農村,妳楞不去,他老人家會生氣的。況且農村比城裏好玩多了,有山有水,有花草有樹木……”

老鐵的精神頭兒來了,追著問:“有蘋果嗎?”

“蘋果?沒有。那兒有的是玉米地。”

“好玩嗎?”

“嘿!好玩得很,到地方妳就知道啦。”

兒子趁機要條件:“去農村,可以;不過,我有個要求。”

“說!”

“妳不是說,農村寬廣嗎?我想在那兒學騎車——妳得給我買壹輛漂亮的自行車。”單田芳咬牙點了頭。

單田芳清楚地記得,離開鞍山的那天是1970年2月2日。王全桂把袖筒裏捂得熱乎乎的右手輕輕放在了單田芳冰冷的手背上,患難中的夫妻彼此凝望著,誰也不說話。然而,互相卻能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兩人的手握得很緊,也很紮實,似乎用指尖和掌心就可以默默地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