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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難民日:壹個男孩從德國難民營發來求助微信

您好!很高興能為您解答,   大約半年前,我的難民弟弟萊明深夜給我發來壹段視頻,難民營外漆黑壹片,只有呼嘯的風聲、淒厲的雨聲和路燈下拼命搖晃的樹枝。萊明說,他很孤獨,很害怕。那時候,漢堡午夜12時,中國7時。我陪他聊了壹會天,他的情緒漸漸穩定。

萊明是去年我在德國漢堡結識的阿富汗難民,開始流亡的時候還不到15歲,我認識他時不到16歲。他10歲時親眼看著父親被塔利班砍頭,母親在不久之後因病去世,姐夫也被塔利塔殺死,姐姐因被塔利班成員逼婚,被迫賣掉房子,帶著4個女兒和萊明壹起逃往德國,途中歷盡艱險。極端的遭遇使萊明患上了嚴重的抑郁癥,時常自殘,並有強烈的自殺欲望。

萊明微信頭像的圖片,本來是壹幅被割得鮮血漂流的手臂的圖片,這張是剛換上的

我不知道他還能支撐多久,也許某壹天我再也收不到他的消息。

今天是世界難民日,讓我更多地想起去年在德國結識的許多難民和走訪過的難民營,時隔近壹年,不知他們的命運是否依然風雨飄搖,留在家鄉的親人有沒有團聚?

34歲的瑪雅(右壹)壹家曾經住在敘利亞大馬士革附近壹座小城,她是教師,丈夫是工程師,家裏有房有車,女兒剛剛1歲,日子過得富足而平靜。戰爭改變了壹切。瑪雅永遠記得2011年6月壹天下午的3點,槍聲突然在小城響起,男人們被士兵趕出門外,對墻站成壹排,眼看就要被射殺。接下來的日子裏,槍炮聲終日不絕,家家都有缺胳膊斷腿的傷者,無壹家能保全。他們壹家逃去瑪雅的母親家,住在壹座半地下式的房子裏,保得壹時平安。囤積的食物吃光了,就靠幾畝地裏的土豆和西紅柿充饑。3年前,他們決定離開這個已經無法再居住的家鄉。

他們先後去過黎巴嫩、保加利亞、土耳其和瑞典,因種種原因都沒能留下來,最終來到德國,終於得以落腳。

住在德國漢堡市哈堡壹家難民營中的伊拉克難民薩麗姆,她的兄弟被ISIS殺害了

在德國哈堡壹間難民營裏,壹群伊拉克人圍著我,拿著手機裏的照片抹著眼淚告訴我,誰的哥哥、誰的朋友已經被ISIS殺了。阿克賽今年23歲,在巴格達時就住在難民營,經歷了險被ISIS殺掉的驚魂壹刻,他張大驚恐的眼睛說:“我肯定不回去!絕不!Never!”

19歲的賈西姆從伊拉克的亞茲德逃到德國,他所在的城市終日籠罩在ISIS的恐怖之下,汽車炸彈爆炸事件每天在身邊發生,伊斯蘭國的士兵隨時擄走女人和兒童。他的爸爸媽媽掏了1900歐元,這幾乎是他們所有的積蓄,他們再也無力為自己買壹張抵達安全終點站的車票。送別兒子時,母親流著淚但是斬釘截鐵地告訴他:“我會想念妳,但是,走吧,到安全的地方去!”

阿克賽等人在漢堡的哈堡住的初級難民營,由壹棟原本要作為大超市的建築改成。這間難民營2015年10月建立,人數最多時有1500人,分流後現在還有600多人,其中有200名是孩子

簡易隔板隔成的壹個個房間,每間房裏放6張高低床。

在斯圖加特壹家難民營裏,難民們壹邊感謝著“默克爾媽媽”,壹邊哭訴著悲慘的經歷,同時吐槽著德國緩慢的審批程序,眼睜睜地看著親人還在戰火紛飛的國家受苦受難,難民們心急如焚。

萊明曾向我說起逃出阿富汗的經歷,2015年11月壹個漆黑的淩晨,他和姐姐及姐姐的四個女兒壹起上路,同行的還有另外幾十個人。他們走了壹個月,才到伊朗。從伊朗到土耳其的過程是此行最可怕的經歷,要翻壹座高山,而且必須壹鼓作氣翻越。那時候天氣已經非常冷,出發前,萊明和家人將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在頭上、手上、腳上、身上等壹切能套裹塑料袋的地方都套上了塑料袋,用來保暖和防雨。淩晨四點,壹行五六十人壹起出發。姐姐最小的女兒還不到兩歲,她被姐姐捆在胸前的衣服裏,老三也才5歲,萊明把她捆裹在胸前,11歲的老大和8歲的老二則相互照應著,跟著媽媽與舅舅。沒走多久,山上就下起了雨,衣服很快就濕透。再往上爬,又變成了大雪紛飛,道路濕滑泥濘,萊明的鞋也被石頭磕得張開了口,他幾乎要絕望了。隊伍裏已經有好幾個人滑下山坡,沒有人有能力去救援,甚至他們的家屬。艱難的13個小時之後,他們終於掙紮到了山下,來到了土耳其。

萊明來到德國後住的難民營就是在這個小巷子裏,毗鄰壹所大學的操場

土耳其並不是逃亡的終點,他們還要從壹個島上坐船偷渡去希臘。因為怕被土耳其警方發現,只能趁夜晚出海,壹旦被發現,就要被送回伊朗,功虧壹匱。晚上9點,萊明和另外59個人上了壹艘白色的小船,和另壹艘船先後出發。漆黑的海面上伸手不見五指,海水不斷湧到船艙中來,但是他覺察不到寒冷,心中只有無比的恐懼。萊明害怕得很,他知道這個海域死了至少2000個難民,這條船最大載客量是30個人,但現在的乘客翻了個倍。船上非常安靜,只能聽到海浪聲和馬達聲。突然,海面上傳來壹陣尖利的呼救聲。“救命!救命!”萊明心裏驚恐不已,他知道是壹定是另外壹艘船翻了。船上誰也沒有出聲,10分鐘過去,呼救聲消失,海面又恢復了寂靜。

兩小時後,船抵達希臘海岸。萊明說,聯合國的人把他們拉上岸,給他們換上了幹燥的衣服,拿來了食物和水。那壹刻,萊明從來沒有覺得這麽安全和安逸過。

土耳其西部的愛琴海是最吸引難民的偷渡線路。根據土耳其海岸警衛隊統計,今年前3個月,173名非法移民葬身愛琴海;去年,約5000名難民在偷渡途中死亡。即便如此,今年以來,仍有5.3萬人取道這條險路,抵達歐洲

壹位敘利亞難民到達希臘島嶼斯沃斯島,從被水淹沒的木筏下來後哭泣,2015年10月20日。路透社

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發展中心發布的《2017年全球發展展望報告》指出,全球50%以上的難民來自敘利亞、阿富汗、索馬裏等3個國家,武裝沖突、暴力威脅是難民大量湧現的重要原因。土耳其、巴基斯坦和黎巴嫩是接納難民最多的國家。

如何對待難民問題?爭議始終未斷。是該出於人道主義地全面接收,還是有限度地安置,抑或堅決拒絕難民入境?

2015年初,希臘新壹屆政府對難民采取了較友好的政策,歐洲主要的難民接收國德國也敞開大門,兩個因素促使大量難民湧入,出現上百萬人湧入歐洲的難民潮。無疑突如其來的難民給兩國帶來巨大壓力,這也導致德國總理默克爾壹再調查難民政策,其支持率也壹度以影響。

另壹種態度是反對接收難民。去年,波匈等東歐國家就表示不願意接收難民。而本月初,捷克政府已經表示不再參與任何與接收難民相關的行動。14日,歐盟委員會表示,決定對波蘭、捷克和匈牙利三國啟動違規程序,原因是三國沒有履行義務接收配額。波蘭對歐盟這壹決定表示抗議。

對於這壹點,德國著名社會學家於爾根·舒普(Jürgen Schup)去年接受我采訪時曾說過,這是由各國政府自己決定的,如德國決定讓多少敘利亞人在德國,波蘭決定接收不接難民,是各個國家決定和負責的事情,而不屬於歐盟承諾的範疇。

德國著名社會學家於爾根·舒普(Jürgen Schup)

的確,這是壹個國家自主的決定。畢竟接收難民不僅要花費大量的金錢,還要面對未來很多的社會問題,如德國就花了大量心力致力於難民與德國社會的“融合”。但事實上,不同國別和宗教的難民內部本身就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矛盾,難民營因此而起的沖突不斷,這種沖突甚至轉移到他們的孩子身上,在德國壹個難民學校,我就親歷了校長和教師調解壹場不同宗教學生之間發生的暴力沖突,兩個陣營的孩子打得驚天動地,鬧得整個學校無人不知。

難民多災多難的經歷造成的心理障礙很可能也給他們的接納國帶來潛在的問題。有確切數字顯示,漢堡45600個難民中,有1500名患有心理疾病,但僅有四分之壹得到短暫的醫治,事實上他們需要長期的心理治療。

這些都是壹個國家在決定難民政策之前要細細考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