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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圳合租生活(揭秘深圳空少空姐的真實生活)

淩晨2點,深圳城中村下十圍。

小雪回到家裏踢掉高跟鞋,顧不上卸妝,壹下躺倒在沙發上。壹天雙返的航程讓她感到極其疲憊,到現在耳朵裏還充斥著“嗡嗡”的聲音。

做空姐的3年時間裏,已經記不清飛了多少個國家,多少個城市,多遠的裏程,在他人看來光鮮亮麗的工作,她倒認為與酒店的服務員並無區別。

飛在天上,住在村裏

采訪見面的地點是街口的壹家熱幹面店,中午時分,店裏坐滿了食客,擁擠而嘈雜。

正好趕上休假,小雪換上了壹身運動裝,壹雙夾板拖。沒有太多的“偶像包袱”,她舉起筷子大口地吃了起來。

“說到底, 我們空姐就是壹個服務者,服務地點在天上而已 。”談到空姐的身份,小雪下意識地露出了讓人感到親切的職業微笑。

下十圍

按照公司的規定,宿舍最多可以住1-2年,之後就要把床位騰給新人。正式飛行壹年後,小雪便和同事壹起租住在了下十圍。

空姐和城中村,看起來極其不搭的組合,在這裏毫無違和感。 興圍村、下十圍、後瑞 等幾個城中村,因為離機場近,生活配套設施完善,成了不少空姐空少們的第壹選擇。

在村子裏遊走,總能看到那麽幾個頭發梳得壹絲不茍、制服熨燙得整整齊齊的空姐空少,拖著行李箱匆匆而過…

這些村子也因此獲得了 “深圳顏值最高的城中村” 美譽。

住在村子的機場工作人員

在村子邊走邊聊,哪家燒烤最好吃,哪家奶茶最好喝,在下十圍住了近1年時間的她,如數家珍。

?但是,當初她決定在下十圍租房子的時候,不少親人朋友都曾勸她三思。

“很多朋友問我,妳怎麽住城中村啊?怎麽就不能住了,奇怪。” 小雪雙手攤開做出無奈的表情。

下十圍壹角

逐漸退去的光環

空姐的 “降維”居住 之所以會受到質疑,大多源自對這份工作的傳統印象,高端,有氣質,高薪酬,高福利等等。而這種固有印象確實有史可依。在民航尚未普及的時候,空姐的職業地位不亞於現在的明星。

1955中國第壹批空姐只有18人,被稱為“空中十八姐妹”。

但隨著民航的不斷改革與發展,到2018年全國空乘人員的數量已經超過了10萬人,每年還在以千為單位的增長。 可望不可及的空乘人員早已褪下了光環。

後瑞地鐵站口

在入職航空公司後,每壹位空乘都需要先選擇自己的“基地”,無論妳的飛行線路怎樣,最後落地的地方壹定是基地。大部分國內航班的業務都是每天往返於基地之間, 離機場近的城中村,價格便宜,能夠滿足剛需,成了絕佳的選擇。

如果遇到壹天雙返,半夜返回基地更是家常便飯。“五·壹”假期是最近的壹次雙返,下機時已經近淩晨1點,城中村裏還是燈火通明。小雪和同事走在街道上,遇到熟悉的店面還會和老板打個招呼。

“這也是住在這兒的壹個理由吧,大半夜的,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道比較有安全感。而且餓了的話,找吃夜宵的地方特別容易。”說到這裏,小雪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

“這份工作看著是很體面,但是現在航空公司這麽多,空姐空少已經不是稀缺資源了,沒有那個光環了。就壹普通人,但是,受到的委屈越來越多。”小雪打開杯子喝了口水,裏面還泡著幾顆紅紅的枸杞。

當空姐,是壹種修煉

城中村的租金並不高,兩室壹廳的精裝房加上網費水電費等3000左右就可以拿下,這也是吸引小雪的重要條件,對於小雪的收入來說壓力並不大。

萬把塊吧,有時候幾千。 我們的工資制度很透明的,底薪+小時費+補助+年終獎,多飛多得,國際航空的會多壹點,但也沒那麽誇張。”談及薪資,小雪毫無忌諱。

但在飛機上乘客能夠看到的就是 空姐空少們端茶倒水遞毛毯 ,以至於有些人認為, 過萬的月薪來得太輕松

模擬艙

在前不久的壹次飛行時,壹對夫婦各自攜帶了壹個超重的箱子,便交給了小雪。小雪因為要照顧其他旅客沒有及時幫忙,遭到了乘客的投訴,還附帶了壹句話: “妳掙的就是這份錢,憑什麽讓我弄啊。”

類似的事情在兩年內數不勝數,更為嚴重的人身攻擊也並非少數,尤其是在飛 機延誤時,經常會有乘客遷怒於他們

延誤是空乘最不希望遇到的情況。飛行時長的計算方法是從起飛的那壹刻算起,落地的那壹刻結束,所有等待的時間都不計入在內。所以,延誤既不會有工資也不會有額外的補貼。

除此之外,每壹次 航班前的準備 也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如果是7點的航班,機組人員需要在5點左右到機場打卡,開會。每每遇到壹大早的航班,小雪就會連定幾個鬧鐘,淩晨2:30、2:32:40…壹直排到3點整。然後開始洗漱,化妝,檢查證件,收拾行李,最終以匆忙的身影遁入夜色。

因為長期在高空工作,很多空乘還會落下職業病,胃病、中耳炎、脊椎病、內分泌失調等等,每當同事說自己哪裏不舒服的時候,小雪總會熟練的拿出藥物,對於這種常見的“默契”,大家心照不宣。

這個職業可能比普通職業更損耗身體 。大家看到的也只是我們在飛機上的工作,平時休息的時候還會占用個人時間去公司進行考試,分服務考核和安全考核,定期要考試復訓。

我們經常開玩笑說,我們不僅僅會端茶倒水,還會滅火、急救、緊急逃生、排除故障、安撫情緒等等技能。”小雪壹邊說,壹邊把指頭掰開,細數自己熟練掌握的技能。

安全培訓

說完,她舉起胳膊亮起了“肱二頭肌”,細細的胳膊上隆起了壹小塊肌肉。

每壹個進入空乘行業的人都會成為‘超人’,並且幹越久,內心越強大,這也是我們的潛規則。 ”她笑道。

朋友靠“雲交” 戀愛靠視頻

小雪租住的房子在下十圍商住街上,離機場大巴走路不過5分鐘的時間。雖然同在壹個屋檐下,小雪與室友卻很少碰面。因為航班不同,見面的時間總是錯開,偶爾碰面時也會因為急著去機場,打個招呼匆匆而別。

維系自己的社交圈就已經十分困難,談戀愛更顯得不切實際。

但由於網上時不時地傳出“空姐傍大款、空姐當小三”等爆款新聞,空乘這個行業也成為了“貴圈真亂”的另壹位代表。

空姐的“自黑”

空乘與乘客走到壹起並不少見,但並不是所有的乘客都非富即貴,也並非所有的空乘用金錢去衡量壹段感情。

空姐安安去年結婚了,丈夫正是她所在航班的乘客。安安所在的航班長期在深圳與北京之間飛行,丈夫當時的工作恰好需要經常往返兩地。歷經十幾次飛行之後,丈夫鼓起勇氣要到了她的聯系方式。

起初二人聯系並不多,壹個經常在天上飛,壹個經常在地面跑。熟識後,故事發展就像校園戀愛的序曲壹樣,吃飯、約會、訂婚、結婚。最短的壹次見面只有10分鐘,當時丈夫要出差,安安剛好落地,二人便在機場的便利店短暫地相遇。

壹年後兩人結婚了,生活若如初見,經常短暫的相聚,短暫的別離。但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每次落地後,總會有個人熱切地問她:“平安到達了麽?”

早晨的機場

安安的感情也壹直是小雪所期待的,有個愛她的男人出現,每周可能只有短暫的10分鐘能夠看見彼此,互道壹聲保重,這便是屬於空姐的浪漫。

“妳們看到的就是空姐跟頭等艙乘客在壹起,然後辭去工作過上了闊太太的生活。以偏概全,所有的空姐就都盯著頭等艙的那幾個乘客了。我們不否認有這種情況發生,但是對於大多數空乘來說,難度很大。”對於傍大款的說法,小雪嗤之以鼻。

高強度的工作,別說拓展自己的朋友圈,連維持原有朋友圈的時間幾乎騰不出來。小雪曾無數次地跟朋友說過,來深圳了盡管找她,壹定約起來。然而這些話說出去後她漸漸發現,很難兌現。

朋友靠“雲交”,戀愛靠視頻是常態。

“有朋友是空姐空少的,壹定要原諒他們,他們很想見妳們,但是真的沒有時間。”小雪笑著說道,接著又擡頭看了看人來人往的窗外。

同是深漂 未來可期

作為空乘,最大的遺憾是與父母的見面次數會變得很少 ,早在入職前,小雪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公司的請假制度非常嚴格,春節或者國慶等長假,是堅決不準請假的。事假除了與直系親屬相關之外,基本上都不會批準。而病假,必須要有權威醫院開出的病假單才行。這些假都是與工資和未來晉升掛鉤的。

實習期的那壹年,小雪的工作安排全滿,壹年下來除了每周的休息之外,甚至沒有年假。父母便來到了深圳,由於房子是合租的,只能讓他們住在了下十圍的壹個連鎖酒店裏。

下十圍街道

兩天的假期,反倒是父母帶著她好好地逛了這個村子,哪裏有菜市場,哪裏有面吃,哪裏有地鐵,父母都已經記錄下來做好了“攻略”。

“現在沒想那麽多, 就和普通的深漂壹樣,好好工作,多存點錢 ,等今年壹過我就想把基地申請回家裏,離父母更近壹些,以後有機會了就帶他們去周遊世界。”小雪說道。

下十圍菜市場

兩年的飛行時間,壹百多萬公裏的裏程,是壹個老手也是壹個“菜鳥”,她也曾想過放棄,但每當飛機穿過雲層,掠過山海的時候,她難免還會有些激動。

她工作時最期待的事情,就是能夠透過窗戶看到紅紅的朝陽和落日。工作結束後,最期待的事情莫過於回到這個村子,看到那熟悉的街道壹角,讓她找到了家的感覺。

最後我問她,對於空乘這個職業,最想說的壹句話是什麽?小雪笑著在頭上畫了個圈,說道:“ 希望大家看待我們的時候不要總帶著光環吧。